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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、是謂相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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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天方既明走的時候,淩晨過來幫他拿行李,助理看見桌上那束玫瑰花,露出了訝異的神情。

方既明也有些發愁,他面對自己此生的第一束玫瑰花,不知道這東西該怎麽處理。

留在這裏,沒幾天就會枯萎,而且他留了房卡給陳珂,要是男孩兒過來住,看見自己一片心意被遺棄在這裏,大概會很失望吧。可是這花也確實不好帶走,除了淩晨之外,這次還有另一個男員工同行,三個大男人,不管是誰捧著一束玫瑰花,又是坐車又是坐飛機……

都有點別扭吧。

“你送過女朋友玫瑰嗎?”方既明問淩晨,“這東西要怎麽處理?”

淩晨想了想,說:“她都是等著花雕謝,然後就扔了唄。心情好了,會插花瓶裏,最後一樣也是扔掉。”

方既明沈吟片刻,還是有些舍不得,抄起很有分量的一大束花,塞到了淩晨懷裏:“你拿著,帶回去再說。”

那花束下面還包著保鮮用的水,淩晨的心跟著水晃蕩了一下,十分無奈,一個一米九的漢子,註定了要一路抱著這捧花,橫穿半個中國了。

方既明又想,可以考慮買一架私人公務機了,省的以後想帶束花都不方便。

方既明回到北京,馬上開始電影《白玉壇》的項目前期籌備,靳導現在拍的那部電視劇還有一個月殺青,如果一切順利,這部電影應該可以在年底開拍,明年上映。

陳珂在《海棠》劇組一切順利,鄧哲在知曉他背靠大樹之後,就沒有再作妖,雖說平常對他的態度比較冷淡,但和他工作配合之中沒有刁難過他。

其實劇組裏的人或快或慢都知道了陳珂雖是個配角,卻是方總特意安排進來的,他們都對陳珂很客氣,陳珂在劇組的日子仿佛置身於一個溫暖大家庭當中。

當然人們不免私下猜測他和方既明的關系,陳珂不只一次看見化妝師、服裝師等人聚在一起朝他投來好奇的目光,竊竊私語一些什麽,當他看向他們的時候,吃瓜群眾們就散開當做沒事發生過。

陳珂一點都不生氣。

猜唄。

即便他們猜測他和方既明有暧昧關系,他也不算完全冤枉。

在這段和方既明分別的日子裏,陳珂意識到一件事情,他發現自己總是無端想起方既明,忙的時候想,閑的時候也想,連做夢都會夢到他。

陳珂就算沒有戀愛經驗,但當一個人的面孔總是猝不及防出現在腦海裏的時候,他也能明白自己的心思了。

這就是相思。

雖然知道這事挺扯淡的,但他還是控制不住自己。

見不到人,陳珂也不好沒事聯系大忙人方總,他只好把方既明早年演過的幾部電影反反覆覆看了無數遍。

其中方既明獲獎的那部片子,國內沒上映,一直是禁片,陳珂找了好多渠道,才下載到資源,他幾乎每天收工之後,都在自己的舊電腦上把這片子看一遍,臺詞都能倒背如流了。

電影內容很簡單,講的是文-革時期,西北牧場上一個性格陰郁敏感的牧馬少年,愛上了來插隊的知青女學生,兩個人身份和思想的巨大差異在藍天碧草之間碰撞融合,激起無數青春萌動的火花,兩個人從互相仇視到彼此接納、包容,相愛。

但好景不長,女學生為了回城,出賣身體給知-青幹部,在遭受無數侮辱欺淩之後,回城的夢想沒有實現,反而身心受創,精神失常。

故事結局,牧馬少年在暴風雪夜殺了那些欺侮女學生的人,女生也在他的□□下得到了解脫,少年將心愛的女孩兒葬在雪地裏,在呼嘯的風暴中消失不見了。

就是這麽個沈重壓抑讓人蛋疼的片子,陳珂看了一遍又一遍,還配合著各種豆瓣影評食用效果極佳,每次都能看出新滋味來。

永恒絕美的自然,青春躁動的性-愛,幽微曲折的人性……

陳珂沈浸在影片構建出的真實殘酷而又浪漫唯美的場景中,瘋狂喜愛那個俊朗矯健又沈默憂郁的少年。

到後來,他已經分不清自己是迷戀片中人物還是癡迷於他的扮演者了。

出演這電影的時候,方既明大概20歲,一個養尊處優的富家少爺,演一個貧寒乖戾的牧馬少年,巨大反差之下還演得那麽靈動自然,陳珂嘆為觀止,羨慕得不得了。

方既明之於他,又多了一個偶像的身份,而他自己努力演戲,又多了另一個意義,他也想像方既明那樣,有這樣經典的角色,讓人看了能長久記在心裏。

後來,他把自己這段近乎癡狂的觀影經歷告訴過方既明,方既明對他說,其實你的想法很自然,人的肉體總會湮滅,但人類的創造物會一代一代延續下去,這是人類作為物種的另一種繁衍方式,也是藝術的意義所在。

陳珂一知半解,他覺得如果用人話說,就是人即便死了,也是希望自己能留下點東西的。

偶像的激勵作用,讓陳珂在劇組更加努力,他總是早早到現場,即便沒有他的戲份,也泡在劇組不走,除了練習自己的動作和臺詞,還觀察其他人的表演,圍在導演身邊討教經驗,導演習慣了他在身邊,便拿他當了半個助理,還讓他沒事的時候,去做一些統籌協調的工作,或者去教其他配角或者群演演戲。

這樣一個多月下來,陳珂不僅順利完成了自己的戲份,還學到了很多表演之外的東西,整個劇組的人,大到導演小到場工,都對他有口皆碑,他真正成為了劇組的重要一員,而不再是要“給面子”的老板關系戶了。

他殺青這一天,李導的助理還特意給他訂了一個小蛋糕,這對於一個配角來說,實在是罕見的待遇了。在現場的演職人員一起分了蛋糕,紛紛過來向他祝賀,道別。

李導拍著他的肩膀說:“陳珂啊,你聰明有悟性,感情豐富又細膩,這都是做個好演員需要的素質。你還年輕,現在穩定性和技巧差一點都不是問題,繼續努力,前途無量。”

能得到知名導演的讚揚,陳珂自然又是激動又是興奮,連連道謝。

袁肖和其他主要演員也過來和他致意,這段時間,陳珂和袁肖的關系很不錯,袁肖一直很照顧他,像個平易近人的大哥哥,陳珂對他很有好感。

鄧哲沒過來,但陳珂想著在《海棠》劇組,自己和鄧哲的對手戲是最多的,現在他要走了,理應去和鄧哲打個招呼,他辭別眾人,來到鄧哲的臨時休息室。

說是休息室,其實就是他們拍戲的家族大院裏的一間空房子,大門敞開著,陳珂走到門口,就聽見裏面傳出說話聲,那聲音裏有交雜著他的名字,他不自覺就停住了腳步。

“陳珂要走了,你不去打個招呼?”陳珂認出這是鄧哲的經紀人蘇霞的聲音。

“去去去。”鄧哲不耐煩地說,“我敢不去嗎?他現在不只是老板的關照對象,還是整個劇組的寶貝疙瘩,人見人愛花見花開,前程一片大好,我得趕緊去抱大腿。”

蘇霞切了一聲,陳珂不用看,都覺得此刻蘇霞應該翻了個白眼:“行了,別貧嘴了。快點吧。”

陳珂聽見屋裏凳子劃過地面的聲音,想來是鄧哲要出來了,他索性先一步跨進了門裏,迎著鄧哲走上前去,朗聲說:“哲哥,我要走了,過來跟你打個招呼,這段時間多謝關照了。”

鄧哲楞了下,擠出個笑容:“我正要去給你送行呢。”

一兩句場面話說完,氣氛有些僵硬,陳珂也懶的再裝,草草告別,就從片場出來了。

鄧哲望著陳珂的背影走遠,長長松了一口氣,一屁股坐回椅子裏,半死不活地說:“他可算走了。”

天知道他這一個月過得多煎熬,對著陳珂這樣一個假想敵,心裏都花式吊打對方千百回了,表面上還得盡量裝作一團和氣。

“我查過了,方總跟這男孩兒沒什麽實質性的關系,最多機緣巧合加上伯樂愛良駒吧。”蘇霞抱著雙臂,微微皺著眉頭。

“那你的意思,咱們就不管他了?伯樂良駒?就是說方總不是看上他這張臉,而是真心惜他這個才?那不是對我們更不利嗎?”鄧哲有些氣急敗壞,如果對方只是個靠金主的繡花枕頭,畢竟難長久,但現在陳珂是既有實力,又有背景加持,這就很麻煩了,“霞姐,想想辦法呀。”

“《江湖夜雨》那個電影殺青了,這兩天方總應該還會來橫店。”蘇霞說。

“哼,正好把這個寶貝疙瘩簽進公司。”鄧哲又氣又無奈。

蘇霞轉頭看著鄧哲,她當了快十年經紀人,業績一直不溫不火,所帶的藝人唯一一個紅起來的就是鄧哲,她對鄧哲有很高期待,而且看著他一天天成長起來,產生了點老母雞護著小雞仔的感情,不願意讓他受一點委屈。

“出了女藝人涉貪-腐案那件事之後,公司簽人很嚴格的。”蘇霞說,“方總眼裏容不下沙子,等著看吧。”

……

從片場出來,最初的喜悅和輕松過後,陳珂心裏空落落的,這一個多月過得充實而滿足,突然結束了工作,他一時不知道自己該幹點什麽了。

方既明給他的房卡他一直帶在身上,卻一次也沒有去那房間住過。他不想拋下可樂一個人去享福,而帶著可樂去住也不是不可以,但他總覺得那算是方既明的私有空間,而且有他們兩個人的共同記憶,他不願與人分享。

可今天走在華燈初上的街頭,陳珂突然很想去那房間裏看一看,他很想念方既明。

陳珂舒舒服服地洗了個澡,在大浴缸裏泡得昏昏欲仙,然後穿著浴袍撲倒在大床上。

酒店房間每日打掃,幹凈得一塵不染,床具全都是潔白嶄新的,但陳珂還是把頭埋在枕頭裏,用力嗅了嗅,他固執地認為這裏還殘留著方既明的味道。

他能體會的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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